橘子洲头

观影体，我流oo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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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
西方列强虎视眈眈，政府勾心斗角腐朽无能，国人麻木冷漠民智未开，此时的中国正处于最深沉的黑暗之中，他们行走其中，见不到一丝亮光，只希望能以身为烛，为后来人照亮前路。

他们奔走呼号，上下求索，从血泊中撑起中国的脊梁，所求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崭新的中国。

在座的众人情不自禁屏息以待，等着迎接，中国的未来。

只盼未来的中国，能如他们所心中所愿，山河犹在，国泰民安。

【陈延年找了根麻绳递给陈乔年当裤腰带，从包中拿出一块大饼，小心地抠去霉斑，掰了一大半递给陈乔年，这是兄弟俩的午饭。】

“这两小子不错。”钱玄同点头赞赏道，出身名门却能吃苦耐劳，胸怀大志又不自卑自怜，日后必成大器。

陈仲甫不自觉地点头。

高君曼的心思更加细腻，关注的重点与他们不同，她瞪了一眼旁边的陈仲甫，叹气道，“他们还只是个孩子，光吃这些哪行啊。”

陈仲甫摇头道，“很多人连这个都吃不上呢。”他看向不远处的葛树贵，“葛大哥，你说是吧。”

衣袖上打满了补丁的葛树贵被突然点名，吓了一跳。原本就局促的他更加不自在起来，他搓了搓手指，期期艾艾地开口，“这、这怎么能一样呢，你们都是读书人。”

他只是个工人，穷得连病都看不起的穷工人。

“怎么不一样。”陈仲甫说，“大家都是中国人，吃一样的米喝一样的水，我们怎么就比你们金贵了？”

“不一样的。”葛树贵只能低声重复了一遍，“不一样的。”

“百无一用是书生。”陈仲甫拖长了声音，“你们工人才是我们中国先进生产力的代表，有了你们才能创造出中国的未来。”

葛树贵蓦然眼眶一热。他从出生起就一直浑浑噩噩，不论是清朝当政还是民国建立，他要考虑的也只有该怎么活下去，不论谁当皇帝，工作总是要做的，税也是要交的，剩下的一点工资要养活一家人，沉重的负担早就压弯了他的脊梁。

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话，第一次感受到了期待与责任。他内心情绪激荡，无数话涌到喉咙口却说不出来，穷苦了大半辈子的工人猛然低下头，轻轻颤抖起来。

陈仲甫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却被高君曼暗中拧了一把，他吃痛倒吸一口气，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妻子。

高君曼被他气得半死，“就你话多。”

陈仲甫：啊？

陈延年坐在另一边，眼睛看着屏幕中的自己与弟弟，耳边又听着陈仲甫的高谈阔论，内心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，他早就对陈仲甫不抱希望，此刻却还是……算不上失望，只是有些好笑，陈仲甫这人真是从来没变过。

陈乔年年纪轻轻，心思藏不住，此刻脸颊鼓起，透露出一丝委屈。

高君曼心细眼尖，见了内心更是怜惜，忍不住又瞪了陈仲甫一眼。

【陈延年端起水碗喝了一口，发现碗里掉进了一只蚂蚁，他小心翼翼地捞起，将它放在一株花草上。蚂蚁在阳光下慢慢爬远了。】

“生如蝼蚁，也当有鸿鹄之志。”李守常说，他目光温和平静，却又坚定有力。

“已识乾坤大，犹怜草木青。”周豫才往嘴里扔了一颗茴香豆，“不错。”

陈延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，他一向有主意有原则，吃软不吃硬，勇于直面苦难正视鲜血，对于柔软的善意却显得有些无措。

【一个小女儿叫着延年哥哥跑了过来，同时一个穿着蓝色碎花旗袍的女子拎着食盒快步走了过来。】

陈延年和陈乔年异口同声，“子美？”

高君曼有些惊讶，“怎么还有我？”

“陈夫人，你作为仲甫先生的妻子，自然会出现。”胡适微笑。

钱玄同则抓住了一丝灵光，“那看来我们都会出场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，先是一静，随即便响起了窃窃私语，众人纷纷交谈，想着自己的出场会是什么样子。

邓中夏玩笑着说，“我希望我的出场能如那孙悟空一般，开天辟地，石破惊天。”

赵世炎说，“那你要小心不要被如来佛的五指山给镇压了。”

邓中夏佯装生气。

众人皆笑了。

【陈子美咬了一口饼，难吃地吐了。高君曼端出一碟包子，“姨妈给你们带了包子。”

陈延年却拒绝了，只让弟弟陈乔年吃了包子，自己依旧啃硬饼，还说其实这饼看起来不好看，吃起来挺香的。】

这小子还挺有原则。这个念头在陈仲甫心里转了一圈。

两父子都一个样，死犟。高君曼在心里想。

【高君曼再次劝说他们回家，“你们爸爸要回来了，跟姨妈回家吧。”

陈乔年看了一眼他哥，陈延年坚定地拒绝，“我们是不会回去的，我们跟这人没有任何关系。”】

陈仲甫坐直了身体又弯了回去，懒散随意地靠在椅背上。他心里很清楚陈延年的答案，也知道两个儿子对他的态度，只是他行事从来不回头，也不是后悔，只是猛然间听见，没有丝毫准备，一时心里不禁有些难过，却不肯表现出来，强装出一派潇洒不在意的模样，只是眼神暗淡，眉眼间控制不住地泄露出一丝失意。

陈延年心里也堵得慌，他移开视线，沉默不语。

陈乔年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父亲和哥哥，又低下头，揪着衣袖不说话。

陈家父子的心结很深。

众人此前从影片中已经有所了解，却不知已经深到这种地步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静谧，只有视频在缓缓播放。

【大雨倾盆，高君曼带着陈子美陈鹤年撑着伞等在大雨中。

陈仲甫从一辆黄包车中下来，兴奋地抱住了两个小孩，“子美，鹤年。”又问，“乔年延年呢？”】

沉默。

一家四口在雨中团聚的局面十分感人，如果没有之前陈延年陈乔年两兄弟做对比的话。

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。

陈乔年垂着头，他揪着衣袖的手指渐渐用力。

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，陈仲甫也曾经这样抱过他和哥哥。那时候他们还在安庆，内心对父亲崇拜又敬佩，总是在门口等着经常外出的父亲回家，给他们带好吃的和好玩的，给他们一个欣喜愉快的拥抱。

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。

他没有父亲了。

不过没关系，他还有哥哥。

【陈仲甫站在外面淋雨，高君曼见了赶紧把他拉进屋，嗔怪道，你怕是在日本呆傻了。

陈仲甫毫不在意地表示一身雨算什么，他在日子的时候还一身的虱子呢。

高君曼听了他在日本的经历，目光中满是温柔的心疼：陈先生，你受苦了。

陈仲甫摇摇一笑：干革命哪有不苦的，可这苦是我自找的，我情愿的，乐在其中。】

〈向革命先辈致敬！〉

〈没有前辈们的付出，就没有今天的新中国！〉

〈吾辈必当勤勉，持书仗剑耀中华！〉

“又有字出现……”胡适开口想调节一下气氛，最后却渐渐噤声了。

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影片能随着他们的心意播放和暂停。只要有人开口说话时就会停止播放。

因而此刻偌大的空间里无比安静，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，屏幕上的影片停止了播放，几行不大的白色字体停在正中央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他们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，只怕自己惊醒了这一场幻梦。

良久，才有人说话。

“新中国。”陈仲甫喃喃自语，眼睛亮晶晶的，慢慢沁出水光，“会是我们期盼的新中国吗？”

即便早有预感，但当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来自未来的留言时，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。

没有人回答他。

他们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太久了，自鸦片战争以来，中华民族危机日益加深，无数人筚路蓝缕，以鲜血和生命铺路，推翻了清政府，创造了中华民国。他们以为将迎来光明的未来，却没想到依旧是群狼环伺，危机四伏。

新中国这三个字，是无数人梦寐以求，愿意为之付出生命而不懈奋斗的使命和责任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仿佛短短一瞬，又好似漫长一世纪，李守常眼含热泪，轻声念道：

“怒发冲冠，凭栏处、潇潇雨歇。抬望眼，仰天长啸，壮怀激烈。三十功名尘与土，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，白了少年头，空悲切！

靖康耻，犹未雪。臣子恨，何时灭！驾长车，踏破贺兰山缺。壮志饥餐胡虏肉，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从头、收拾旧山河，朝天阙。”

这是宋代抗金名将岳飞的一首词，李守常念到后来声音渐高，注入了热烈与激情。众人精神皆一振，满腔热血被点燃，与他一起齐声念道：

“壮志饥餐胡虏肉，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从头、收拾旧山河，朝天阙。”

不论是辜鸿铭等复古派还是陈仲甫等新文化运动的旗手，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学生，在此刻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。

我亲爱的祖国啊，我唯一的遗憾，是我只有一次生命献给你。

——tbc——

忙里偷闲来更新了，我终于把第一集写完了